古人点菜不靠菜单:路边店直接指实物,大酒楼靠伙计唱菜推荐,活鱼野味现场挑,充满人情味和烟火气。
想象一下,你穿越回千年前的宋朝,走在汴京繁华的街市上,酒旗招展、香气四溢,腹中饥肠辘辘,只想找一家店歇脚吃饭。可有一个现实问题摆在面前:你不识字,店家伙计也不识字——该怎么点菜?

这并非凭空臆测。宋代虽文化鼎盛,但识字率不足十分之一。然而古人却以惊人的智慧,将“吃饭”这件事,做成了一门融合语言、记忆、仪式与人情味的活艺术。
初入“脚店”:市井烟火中的直白滋味
普通百姓推门而入的,多称为“脚店”。它们并非什么不正经的场所,而是因无权自酿美酒、只得从“正店”批发而得名。这里,是奔波劳碌者的一方慰藉。
你一进门,根本无需开口。
沿灶台摆开的是今日所有菜色:油亮的烧鸡、红润的卤肉、雪白的蒸馍、时令的瓜果……所有菜式,一目了然。你只需抬手一指,或一个眼神,店伙便心领神会。若想吃鱼尝鲜,店家早把活鱼养在缸中,野味挂于梁下——你点的是那条游动的鱼、那只扑腾的鸡,所见即所得。
这叫“指物点菜”,是人类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沟通。
若遇略讲究些的脚店,则有店小二迎上前来,笑问:“客官,今日有刚捞的黄河鲤,肥美得很,炖汤还是红烧?”他们记性极好,菜色不多,全在脑中。你只需答“煮汤”、“加辣”、“切盘肉”,一餐就已点成。像《水浒传》里的好汉,进门吆喝“二斤熟牛肉,一壶酒”,粗犷,却高效痛快。
在这市井深处,点菜靠的是眼睛、手势和几句家常话,温暖而踏实。
步入“正店”:声香色味全的宴饮艺术
而真正展现古人点菜智慧的,是那些拥有酿酒权、装饰豪奢的“正店”。如汴京著名的“樊楼”、“孙羊正店”,服务的是达官贵人、文人商贾。踏进这里,点菜便成了一场视听盛宴。
迎接你的,不再是普通小二,而是“堂倌”——他们口齿伶俐、眼明心亮,是饭店的门面与灵魂。
只见他们迎上前,不待你问,便如数家珍般报起菜名:“客官万福!小店今日有新到的江南鲥鱼,可清蒸可蟹粉;鹿肉是今早猎得的,用姜蒜焖了最香;素的有冬菇笋尖、醋芹藕片,汤有莼羹、蟹羹,另还有本店招牌羊签、莲花鸭签……”
你或许听不懂“羊签”是什么,但堂倌自会解释:“乃是羊肉细切调味,裹以薄衣,炸得外酥里嫩。”——原来就是类似今天的炸羊肉卷!
他们甚至懂得察言观色:“客官三位,可要一试小店的酿鱼?分量正好,价钱也相宜。” 从预算、人数到口味,体贴入微。
点定之后,堂倌朗声向厨房报菜,声如唱曲,菜名连成韵文,好听又好记。而后,他们会在客人桌上放下一枚特制竹签或一枚铜钱——这不是结账,而是代表某道菜的“暗号”。后厨一看便知,按序做菜,有条不紊。
正店之中,甚至还有“看菜”与“看盘”:以木、蜡乃至金银制成菜肴模型,或烹制华丽却不出售的展示菜,如孔雀开屏、鲤鱼跃龙门,只为显耀酒楼实力。而这些,也成了不识字的客人点菜时的视觉参考。
比文字更早的是语言,比菜单更久的是人情
由此可见,古人虽识字不多,却从未影响他们享受美食。
他们依靠的是:
- 🍃 发达的口头文化与记忆传承——堂倌的“活菜单”;
- 🍃 直观的物品陈列与模型展示——“指物点菜”与“看盘”;
- 🍃 专业而富有温度的服务响应——堂倌的洞察与推荐;
- 🍃 一套高效的非文字标识系统——竹签、豆子、不同颜色的器皿。
这一切,拼凑出了一幅活色生生的古代饮食风俗图。没有冷冰冰的二维码,没有冗长抽象的电子菜单,有的是一声问候、几句交谈、一眼可见的食材香气、和堂倌唱菜时满堂的热闹气氛。
结语:点的是菜,也是人间冷暖
所以,当我们今日坐在灯明几净的酒楼,对着一本精美菜单发呆时,或许也可偶尔回想——
千年前那个不识字的古人,或许正坐在樊楼的窗边,听着堂倌清脆的报菜声,指着楼下刚捞起的鲜鱼,温一壶“和旨”酒,等一场即将端上桌的秋夜温饱。
他们点菜,不靠文字,却靠五感与人情。
那是言语的温度、记忆的精准,更是人与人间最原本的信任与连接。
点菜如此,生活亦如此。
千古以来,莫不如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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